我的奶奶

  小時候,因為爸媽都在經商,所以幼稚園中班以前的歲月,幾乎都是在奶奶家度過。小時候的事,其實已經沒有什麼記憶了,但唯獨有一份特別的感情是如此清晰 ─ 那就是對奶奶家的依戀,儘管奶奶早已搬離板橋的家,但大概是移情作用吧,現在的奶奶家,總讓我有一種說不上來的親切感。

  奶奶是一個非常慈藹的人,總是勤奮的做著家事,並經常的對我露出和藹可親的微笑。等我一天一天地長大,開始學會趴趴走,也培養了一種特殊的癖好─ 玩弄奶奶的裙子。每天傍晚,奶奶坐在客廳看電視時,長長的裙子順勢垂下,我便悄悄的伸出腳,用腳板不斷的搓揉裙子,享受那獨特的觸感,這是我對奶奶撒嬌的一種方式……。另外,奶奶燒的菜可都是我的最愛呢!奶奶的拿手菜有肉粽、珍珠丸子、米糕…等等,其中,讓我最愛不釋手的就是期待一年才能吃得到一次的 "肉粽" ─ 紮實的肉粽捧在手心,光是用看的就讓人感到非常的滿足,米中淡淡的竹葉香,在口中四溢,滿滿的餡料,裹著奶奶滿滿的愛,是我心中永遠無法忘懷的滋味…。我的童年,就在奶奶的菜餚和裙擺中度過。

  時光靜靜的流逝不著痕跡,原本以為幸福平靜的日子會一直持續過下去,但,那一年的夏天,我的世界被恐怖份子入侵了 ─ 奶奶得了癌症!這突如其來如晴天霹靂的消息,讓家裡彌漫著一股悲傷的氣氛。大人們為了奶奶的事情四處奔波,就算只有一絲絲的希望,我們都不會放棄,而我唯一能做的,就是照顧好自己。盼望多時的探病日終於到來,我走到奶奶的病床旁,仔細端詳她的臉龐,她似乎疲憊的不想說話,嘴角微微上揚,用僅有的力氣對我露出一絲微笑,我不禁濕了眼眶,是從什麼時候開始,奶奶的臉上多了幾條歲月留下的痕跡,而今,憔悴取代了微笑,還有什麼是可以挽回的呢?我強忍住眼淚,試圖扮演開心果的角色,但平時搞笑的功力頓時歸零,在無計可施的情況下,我只能用假裝的微笑回饋給奶奶。離開了病房,我再也忍不住內心的傷痛,淚水泉湧而下,我合上雙手,望著天空,內心不斷的祈禱,期盼奶奶能早日康復。後來,得知奶奶仍有救時,大家欣喜若狂,上天似乎聽到了我的願望!奶奶,您一定要趕快康復,因為我還想要再吃您親手做的料理!

  但是,老天爺比我想像中的更愛開玩笑,奶奶的病再度復發,雖然有了前次的經驗,大家比較有心理準備,可是,奶奶卻漸漸失去面對一切的勇氣。大家都極力安撫奶奶的情緒,因為我們誰都不想要失去她!然而,心力日漸憔悴的她,最後仍選擇放棄,放棄任何治療,也許這一切對她來說真的太痛苦了。對於奶奶的決定,即使我們有千百萬個不願意,也不得不尊重奶奶的意願。相信最難承受的人應該是爺爺吧!爺爺和奶奶兩人一路走來,互相扶持將近五十個寒冬,奶奶生病時,付出最多心力的,莫過於爺爺,不但將奶奶照顧的無微不至,還日日夜夜寫下醫療記錄,字字句句,全都是爺爺對奶奶無限的疼愛,鶼鰈情深,連醫護人員都為之動容,但終究還是無法留住奶奶……。或許,尊重奶奶的選擇,是我們最後…愛奶奶的方式吧!「不要再讓奶奶受任何煎熬了」成了大家最後也最無奈的願望……。

  親愛的奶奶,不知道您現在過得好不好?我們都好想念您!想念您的笑容,想念您對我們的呵護及關愛……。希望您往天國的路上一路好走,請您放心,我們會好好照顧自己,也會好好照顧沒有您陪伴在身邊的爺爺……雖然我們有多麼的不捨,多麼的悲慟,還是要跟您說一聲:「永別了~~我最敬愛的奶奶~~」

(駱柏蓁-96.11.2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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