話訊23

理學院的故事

　　那年秋天，稚氣寫在你的臉上，卻已是大學生了。

　　學長說︰「我們在系館作新生簡介。」

　　於是由寢室走起，踩過一排相思林，落葉沙沙響。待文理大道盞盞黃暈拋在身後，肅穆的理學院在夜色裡盤據一角，沉沉的瞪視著你，似乎無動於衷。你是誰？不覺心一緊。心想，難道大學的殿堂沒有歡笑？為何這般深黝？

　　「怎麼不點燈？」有人問。

　　「何必點燈！想瞭解的人必定認識。如果不想認識，就算點燈，也是無用。何必點燈！」學長說。

　　後來才曉得，事實上是燈壞了。不過，這也是一段時間以後的事了！在你也真正認識理學院之後。那是不再走錯廁所，懷疑理學院的廁所沒有站的！也不再在黑夜中怕下階梯時的猶豫踏岔腳步，因為你知道正門共有九階，而邊門的兩層，每層也都是九階。這是走了多少遍才換來的習慣？已然習慣的日子，是你已經喜歡於邊門梯旁可愛的八角樓；尷尬於無月時走過普化實驗室旁黑幽的長道，偶見情人合抱如樹。然後，你知道理學院地下樓那鬼氣森森的系館，在往後的日子，時間屬它最多。

　　大學生活不全是考試。然而只要有考試，鬼森森的系館就是你今夜的歸宿。帶著毛毯、帶著乾糧，最好能再有一壺茶！無所謂故意的企圖，愛到系館的總是在此相見。友誼的深植是慢慢滋深的。在館外階梯仰坐望著夜空中的繁星，輕訴畢業後的理想。滿星笑對你，而你在理學院的懷抱中。地下樓所透微弱的燈光，不若你心中的明亮。夜，雖已深、已涼，談興不減。縱使考試在明天！有什麼是可以取代此時亢奮情緒的呢？

　　春天來訪，理學院則更見綠意盎然。光是院前到文理大道的一片草坪，即可媲美陽光草坪。草坪間東一簇、西一簇的含羞草，害羞的隱在草叢。若是你不留意觸碰到它們，更是羞得攤了一地，惹人憐愛。花開的時候，朵朵紫紅色呈放射狀的小球花，點點昂首綻開於一片綠地上。愛沉思的你，或會想它整個午後。

　　當天氣轉暖，許是將入夏。蒺藜草恣意在草坪裡擴張它們的勢力。要不了多久，就長滿整片草坪，隨著向晚的微風，輕柔的舒展體態。在斜陽夕照下，閃亮著耀眼的金黃色彩。站在圖書館的一角遠觀，疑是一片稻浪，波浪般的從這頭浪到那頭。有時候，為了趕時間，匆匆穿過草坪。只見蒺藜草纏著你的褲管不放。一根、一根的，猶似離不開你似的。於是又讓你記起了她，不可能忘的！也是相似在此地。驚訝於與她眼神第一次交會的心悸。她送的照片就是處在這片似稻浪般的蒺藜草中。然而感情，畢竟不只是喜歡，你考慮到是否合適的問題？所以，你離開了她。像揀除纏身的蒺藜草，卻不似揀除蒺藜草這般容易。你依舊念她，在接觸到與她相關聯的事，像蒺藜草。

　　期末總是來得倉促，心裡特別容易消沉失志。一樣的熬夜系館、一樣的睡臥桌板，你心裡卻是無端浮起要不要唸書的念頭？想是唸得好苦哦！無所謂的成就感。其實，還不都是多餘的？熬戰一個禮拜，也是撐過！過了之後，就是一身舒暢。真奇怪為什麼會有這些念頭？又總在當初！然後，跟著大伙，趁著學期的最後一晚，帶件毛毯、幾罐啤酒，來到理學院前的小廣場。今夜賭定不回寢室！雖是夏夜，夜風襲來依然有涼意。話題展開，天南地北無所不聊。只是理想與抱負的閒談，往往終止在現實環境的作對下。唏噓幾聲！星星依然是恆古的閃爍。(甘子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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